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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65)(1 / 2)





  借黄泉之力,自是可以一步到达淮水君府处,但他却来到了这里,自然是有原因的。

  在他显露自己的实力之前,白面恶神一直表现得异常谨慎。但那并不是因为他对漓池的实力拿不准而谨慎。

  就连神庭神明吸收香火之力,都有可能被凡人的心念影响了神智,白面恶神以怨煞之力壮大己身,又怎么会没有影响?自漓池上船的那一刻起,白面恶神就没有掩饰过自己的恶意,他甚至并不觉得漓池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

  然而他却一直没有真正动手,只是在夜晚试探过几次,而这几次,也是极为克制的。他不想与漓池在九曲河面上动手,有着另外一层原因。

  他在畏惧着某一个存在,不想自己与漓池的争斗惊动了对方。

  大青山脉山势绵延,九曲河绕成了一条曲折的带,碧青水色在山间隐现,如一条云中的龙。

  但这样自在安宁的碧带之下,又吞没了多少白骨呢?

  漓池抬起手,像是在弹拨着弦一样,在空中一拂。

  山间俄而生幻。

  吹吹打打的声音飘忽响起,山间忽然出现了一队行人。

  他们吹的是喜乐,脸却是木然的。

  河水滋养了土地,河神庇护了沿岸。

  受神庇护,风调雨顺;惹神厌怒,洪旱反复。

  九曲河沿岸的村落里,老人如此念叨着,孩童如此传唱着。

  所有人都知道,要让河神喜悦,日子才是好过的。雨水会丰沛、土地会被滋养得肥沃、田产会丰收。

  于是人们在岸边建立了河神庙,人们在庙中点燃香火、供奉祭品。

  河神不要发怒,我们为您设供做祭,河神请喜悦吧,我们为您娶亲。

  送嫁的队伍在路上绵延,轿子里抬着身着嫁衣的姑娘与两个年纪不超过七岁的孩童,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九曲河沿岸有着十来个村落,今年轮到的是丁家村。

  河神的使者早在通知时就带着人住进了村里,将新嫁娘与两个孩童接到同一间房子里牢牢看守。

  过去是不必这样的,在通知后会让他们与家人再好好待上几天。可是前几年祭河神的时候,有人逃了。

  愚蠢、愚蠢!谁不心疼自家孩子?

  可是如果河神发怒,死得又何止三个人?

  河神夫人是去给河神老爷做夫人的,金童玉女跟着一起去,是去河神老爷那享福的。河神的使者站在门口说道。

  人们看向他的目光愤恨又畏惧,敬畏又祈求。河神的使者早已习惯,他每一年都在不同的村落说着相同的话。

  人们信也好,不信也好,事情都不会有什么区别。不过,如果信了,他们心里会好受一点。

  这次的新嫁娘很安静,两个孩子懵懵懂懂,似乎是被她安抚住了,也没有哭闹。

  为此,他乐意给他们好点的待遇,同时吩咐看守的人加强警惕。

  他从不会与河神夫人与两个孩童多见面,也不会投入感情。那是没有必要的,只会徒增烦恼。

  祭河神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河神的使者捧着一件鲜红的嫁衣。一旁的人打开门上的铁锁,然后敲了敲门,好像他们是在拜访一位重要的客人,而不是被锁在屋子里的囚徒。

  片刻之后,房间内传来脚步声,有人将房门打开了。

  河神的使者仍垂着眼睛,他在看见门槛内停着的粗布裙子下摆后,姿态恭敬地说道:吉日已到,请河神夫人换衣。

  但这恭敬只是表象而已,表象之下,是几乎没有遮掩的不容拒绝。

  在房门外站着的,除了河神的使者,还有几个健壮的妇人。

  在房内的姑娘接过了嫁衣后,她们也一个个走进了房间。这些妇人是来给河神夫人梳洗打扮的,服侍或强迫,安抚或监督随便怎么称呼她们的任务都行,那本来就没什么两样。唯一或许值得一提的是,她们都来自沿岸的其他村落。

  她们都不认识这位河神夫人,也都明白祭河神的必要。

  等到房间的门被关上后,河神的使者才重新抬起头。

  他乐意给予河神夫人与金童玉女们恭敬,但他不乐去看他们的脸。

  没有必要。他不会去记住的。因为太多了,每一年,都会有。

  那些脸上的神情,不必看也可以知道。

  因为他们总是在哭泣,又或者是谩骂。有的人会向他跪下抓住他的腿哭嚎着哀求,有的人会拼命地挣扎想要逃跑人们在最后一次求生的机会面前,总是显得格外疯狂。

  但无论她们怎么做,最后都是会被拖进去,换上衣服、擦上脂粉、架上花轿。

  但这一次没有。这一次的河神夫人好像早已经认命。

  她甚至没有多大恐惧似的,连呼吸都没有乱。那些健壮的妇人是自己走进屋内的,而不必托着一个吓到手脚瘫软的姑娘。

  太安静了。河神的使者站在门口想道。

  他没有听见哭闹和哀求,没有听见板凳被踢倒的声音。

  没有等待多久,房门就再一次被打开了。

  河神的使者再一次垂下了头。他看见那穿着绣鞋的脚迈出门槛,嫁衣鲜红的裙摆从他身侧拂过。

  她是自己走出房间的,不必被强托着才能走出来,又或者是捆着塞进花轿。

  等到河神夫人与金童玉女都坐进花轿后,河神的使者站在轿前,长长吐出一声:起轿

  他不该想那么多的。无论这次的河神夫人性格有什么特异之处,又或者可能是个哑巴或傻子,都无所谓。

  长长的队伍开始行动,一个满身药气面色蜡黄的女人突然从村子里冲向花轿,她被一个男人拖住,扑倒在地上,一只瘦弱的手臂拼命伸向花轿,撕心裂肺地喊道:阿女啊!

  轿子里传来一声稚嫩的童音:姐姐,不哭啊。

  河神的使者垂着眼睛,带着队伍向前走去。

  他不该想那么多的。

  无论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无论他们本可以过什么样的生活、无论他们家庭是什么情况、无论他们是不是有着深爱的人又或者是被谁深爱着。

  河神不会在乎的。只要他们是年轻鲜活的姑娘与年幼的男童女童就可以了,河神不在乎他的夫人与金童玉女是哭还是笑,也不在乎他们是谁的孩子。

  喜乐奏响,几个健壮的男人抬起花轿,一路稳当着走到河边。

  这是一支送嫁的队伍,也是一支祭祀的队伍。

  河水声由远及近,队伍在喜乐中停下。轿子被搁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轿子里仍然很安静,只有落地时受到震动,才传出了一声小小的孩童惊喘。

  他们已经到了。在河岸边有一处修筑好的木质平台,既是祭台,又是渡口,有一艘形状奇异的船停在河面,被绳索系在木桩上。

  那是艘很特别的船,它并不是常见的梭子形,而是一个圆台形。圆台四周有着围栏,中央是略高出一块的木台,在木台与围栏之间凹下去的圆环里,则摆着新鲜的瓜果与炖好的猪头

  河神的使者在船前点起蜡烛,带领其他人向着河水叩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