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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81)(1 / 2)





  吴侯强留怨鬼,汲取怨煞之力,这些因也必将结成果,它们化作了他时时不停要以烈酒缓解的苦痛,化作了他满身吹不散抹不去的阴晦尘埃。只要他继续如此行事下去,这些尘埃就会一直堆积下去,直到有一天,将他此身彻底湮灭。

  但在方才,一曲琴音过后,大殿地下躁动不安的怨鬼变得平静,他的苦痛也暂时平复。身上积累许久的阴晦尘埃松动下来,便趁机将之吹落,如久被裹于密茧之中,一时脱困,身上只觉得难得的轻松。

  你

  吴侯正欲说些什么,漓池却含笑打断了他:恶客已来,吴侯不去招待吗?

  吴侯沉下一口气,颔首道:客人稍待。便离开了后殿。

  漓池所说的恶客,正从半山腰往山顶的吴侯庙中来。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一个背着箩筐的青年道士,箩筐内还坐了个年纪看起来不超过十岁的小道童,他们脚步轻捷,步伐不见什么特殊之处,但几个跨越就超过了旁边其他来参拜吴侯庙的人,这上山路走得似是比平地还要容易。

  几个被他们超过的信众不由停下脚步。

  爷爷,这是兴丰观的道士吗?一个提着口袋的年轻人问道。他手里的口袋散发出糖炒栗子的香气,这人正是之前招呼客人的小二,只不过此时换了装束。

  卖炒栗子的于老汉眯着眼瞧了半晌:瞧着像。

  听说有几个山积书院的学生得罪了吴侯,前来大祭谢罪,但却怎么都没点着香头。他们这是请来兴丰观的道士来说合的吗?我们上去看看?小二脸上带出几分兴奋好奇之色。

  看什么看!于老汉一个脑瓜崩敲在小二头上,走走走!下山去!

  小二委屈地揉了揉脑袋:爷爷,我们不去拜吴侯了吗?

  改天再说。于老汉转身就要往山下走。

  小二忙跟着搀上,下山路难走,于老汉虽然身体健朗,但还是小心些好。他一边扶着于老汉,一边问道:那这些祭品怎么办?

  于老汉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瞪眼警告道:自己留着吃!你可别想着去看热闹,我告诉你,不是什么热闹都能瞧的!

  小二应了,又忍不住问道:爷爷,为什么不能啊?眼见着于老汉的手又抬起来要给他脑瓜崩,忙补充道,我不去,我就好奇问问!

  于老汉哼了一声,也不说话,一直等到下山了,才慢慢说道:兴丰观和吴侯的关系可不好啊那几个学生要是想请兴丰观的道士说合,可就是请错人了。要么他们就是根本没想说合,是想逼着吴侯低头

  怎么可能?!小二瞪大了眼睛,吴侯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低头?

  吴侯的性格,当然不可能低头。于老汉道。

  兴丰观和吴侯有什么仇啊?小二好奇问道。

  这就要从吴侯庙建立的时候说起了。于老汉找了块平整的大石坐下歇息,才继续道,在吴侯庙建立之前,你知道咱们这地儿是拜谁吗?

  小二愣了一下:吴侯庙之

  前?我们还拜别的神仙?

  于老汉哼了一声:脑子整天都不知道转!吴侯是怎么来的你不知道吗?在吴侯之前,咱们这儿就是城镇了,可不得有庇护吗?

  小二反应过来,问道:是兴丰观吗?

  于老汉点了点头,道:不止兴丰观,还有些别的神仙,但兴丰观是最主要的。

  那吴侯是小二惊问道,声音越来越小。

  吴侯是把怎么这块地方抢下来的嘛。于老汉道,没事儿,吴侯不介意我们说这个,不过兴丰观的道士们未必乐意听,所以咱们离远了再说

  兴丰观所在之处,正是吴侯所庇护的辖域范围之外。这并非巧合,若论起起源,兴丰观存在的时间比吴侯庙要早得多。

  从普通人们的角度来看,当年之事,就只是因为人们畏惧瘟疫与火患,故而开始祭祀吴侯。但也有些人,能够从当初的事情之下,窥见一点凶残的真相,然后口耳相传下来。

  在已死之人的鬼魂现身,宣称如果不供奉他便会发生瘟疫之后,人们最正常的反应是什么?

  有鬼魅作乱,人们正常的第一反应并不是直接顺从其要求,而是请道士前来降服鬼魅。在当初瘟疫发生之时,县城里的人们也是如此做的。

  他们向早已供奉多年的兴丰观请求帮助,兴丰观也十分强硬地出手了。吴侯要求人们转而祭祀自己,这就是在抢夺兴丰观的香火供奉,于情于理,无论县城中的人们是否来请求帮助,他们都不会不管此事。

  兴丰观的道长们炼制了药物分发给我们,说是生病的人服用下就会好了,没生病的人佩戴药物时常嗅闻药气,也能够不再被瘟疫所感染。于老汉讲述道。

  开始的时候的确是好了,可是没过多久,那些人就又全都复发了,而且症状比以前还严重、还痛苦。渐渐的,有戴着药的人也感染了疫病,有些体弱的,直接就死了。大家都很害怕,于是就有人私下开始偷偷祭祀吴侯,然后他们的病就好了。

  其他病人看他们的病好了,自然就会去问呀,你们是怎么好的呀?然后那些人就偷偷把办法也都告诉其他人了。于老汉缓着气慢慢说道,当时大家都感觉这样挺对不起兴丰观的道长们的,谁都知道,吴侯受了香火祭祀,肯定会比以前更厉害,道长们不就更难对付他了吗?可是生病的人多遭罪呀!几乎每天都有人蒙着布被从医馆里抬出去。

  是人都怕死,于是虽然明面上没有,但私底下也就都开始祭祀吴侯了。这片地方,明面上虽然还是兴丰观的信众,但其实已经是吴侯的地盘了。

  啊?这可是吴侯小二接受不了似的张大了嘴巴,嗫喏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完整的句子。

  于老汉嘿了一声:这就受不了了?这些吴侯庙前的大石碑上不都刻着吗?

  小二沉默不语,可是看着石碑上的故事,和亲耳听着于老汉讲述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石碑上的故事好像话本上一样,离他很遥远,但爷爷讲的,却好像离他很近。

  想那么多做什么,现在吴侯不挺好的吗?之前又是旱又是蝗的,咱们这儿一点事儿都没有。于老汉从大石头上起身,慢悠悠地往回走,人呐,不要管太远的事。年寿就那么长,想管也管不了,还一直去琢磨,非把自己气死不可。

  于老汉从祭品里剥出一个栗子,塞到孙儿嘴里:来,甜吗?

  小二闷闷地点头,搀着老汉慢慢走远。

  当年之事,于老汉所讲述的,也只是他祖辈所瞧见的、想到的。但在普通人瞧不见的地方,兴丰观与吴侯之间,还有着更凶险的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