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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肆小当家第4节(1 / 2)





  石敬泽回过神,四下一看,才发现皎然已经蹲在路旁的摊贩子前,石敬泽暗叫不好,莫不是伤了阿姐的心,害她蹲在路边落泪,两人从小吵吵闹闹,他还没让她流过一滴泪呢。

  跟着蹲下一看,皎然正拿一撮草,乐呵呵地逗着木篱笆中的小鸭子小鸡仔玩,笑得不要太灿烂。石敬泽收回了自己的同情心。

  皎然早就将满腹的疑虑抛诸脑后,正琢磨着怎样花光荷包里的九百钱。这钱不能留,她坚决不承认自己是二百五。

  如果刚刚是大娘夜凌音在场,或许会冷冷放箭:呵!拿出九百的人,才是九百。

  但皎然不会跟钱过不去,夜凌音有年轻时众星捧月养成骄傲,而她只是一颗扑朔扑朔努力眨眼的小星星。

  如果是二娘丁旖绰,想必当场就会把荷包重重扔回去,再来几句:老娘吧啦吧啦……一段轰炸式语音输出。

  皎然自认没有二娘一样的爆发力。

  思索到最后,皎然用凌昱给的钱,买了两只黄澄澄的小鸭子。

  一雄一雌,毛茸茸的多可爱呀,权当是低配版的鸳鸯,可以送给皓哥儿当宠物,长大还能下蛋养家,也算没有辱没她的养育之恩。

  皓哥儿第一次收到会活蹦乱跳的礼物,开心得飞起。当即就给两只小鸭子取了名字,一只叫小鸭,一只叫小黄,皎然表示汗颜。皓哥儿小黄小鸭傻傻分不清,指着小鸭喊小黄,追着小黄喊小鸭,满院子跑,小鸭恨自己张嘴只能发出嘎嘎嘎——

  一枚鸭蛋10文钱,一只鸭子一个月下蛋30只合计三百钱,几个月本钱就能赚回来。晚上皎然抱着被褥躺在床上,猛地发现自己如今无论见到什么,第一反应都是先算笔账。

  皎然叹息一声,果然穷得叮当响满脑子就只剩下银钱官司。翻个身,不由又想起她的便宜老爹皎仁甫来,便宜老爹渣得碎成粉,可银两倒是没少给,吃穿用度从不亏待。

  刚穿到这里她也没什么追求,想着有个阔绰爹,当个富贵咸鱼也挺好。但没想到世事难料,皎然又踢了踢被子换个姿势,她不怨皎仁甫,这些年的荣华富贵,本不属于她,借来的总是要还,但好歹烂船还有三斤钉呢。

  西城的两间铺子成了这个家唯一的收入来源,第二天巳时未到,皎然早早来到位于内城西南中部、钟楼寺附近的果子巷,比她上辈子上班踩点打卡还积极。

  站在来客酒馆的后院天井里,皎然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家徒四壁。石青五间酒馆,只留下这最小一间,还是费了老大的劲才盘下的。

  小院子是方方正正的长方形,长约三步,宽约两步1,右上角立着一口井,右下角有一个小灶台,院子左面靠墙放置一个双层木架,上层放四个胖乎乎的小酒坛,地上是两个大的。

  除此之外,院子里别无一物。没有酒馆后院该有的瓶罐挤挤和酒气飘香。

  来客酒馆旁边是丁二娘的来客茶肆,丁旖绰毫无事业心,再加上眼不见为净,遂把铺子也扔给皎然。茶肆和酒馆一般大,只是不带院子,两间铺子后院共享,空荡荡的什么都没留下。

  不对!茶肆的店长姚姐还在,丁旖绰做交接工作时,把人事权一并交给皎然。皎然寻思片刻,她需要一个信得过的看店人,姚姐人实诚又聪慧,二娘双手给她按赞,于是皎然便把她留下。

  姚姐生得敦厚结实,慈眉善目,眼角有不少沟壑,一看就是从爱笑的小姑娘进化而来的好姑娘,皎然接过她端来的热茶,吩咐她该干嘛干嘛去,打量起这间酒馆来。

  酒馆外间是和小院子长等宽的正方形,不过十几平米,通往小院子的门开在左边边,靠着院子的墙立着整面的木架子,看着颇有压迫感,加上柜台,职工区域占据酒肆近一半的空间。

  木架上零星放五六个酒罐,露出坑坑洼洼略微发青的墙面,罐身贴有红纸,上写“羊羔酒”、“松醪酒”、“竹叶酒”等字样。

  皎然走进扣指敲了敲,一个个声音清脆如黄鹂。

  很好!都是空酒瓶,一滴水都没有。

  天色尚早,金色的光斑刚撒到小院里,趁着做泥木活计的匠人还没来,皎然整理了一下仪容,往旁边的胭脂店去,刚踏进门,一阵幽幽的清香便扑鼻而来。

  目光在铺内巡视,只见柜台后一个芳龄少女,正百无聊赖地把玩手里的香盒,“可是婉儿妹妹?”

  何婉儿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几年不见,婉儿妹妹倒是出落得亭亭玉立,”皎然将手信放到柜台上,又笑着问,“姑姑可在铺里?”

  “你是,皎然姐姐?”何婉儿打量一下皎然,见皎然点头,掀开帘子往屋内喊了声。

  “来得不巧,姑姑可是在忙?”皎然脸上仍带着和煦的微笑。

  何婉儿摇摇头,“阿爹阿娘在用饭呢。”收回了手里的香盒,拉过皎然的手信就打开,里面是丁旖绰选的茶饼,也算拿得出手,皎然科普完两遍冲法,帘子后还没有动静。

  这让皎然想起某位古人洗头洗到一半,客人登门便立刻耷拉着湿发去相迎的故事。虽说也不用如此礼遇,但皎然心里门儿清,沈氏也是捧高踩低,在给她摆谱。

  说起来她跟沈氏并无血缘关系,沈氏是石家的葫芦藤亲戚,和皎家半点镶边的关系都没有。皎家还没落魄时,沈氏上赶着让皎然跟石敬泽一起喊姑姑,皎仁甫大概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开胭脂铺的妹妹。

  沈氏从屋内走出来,看到皎然时不由皱了皱眉,“哎哟”了一声,随即便咧嘴笑道,“是然姐儿吧?许久不见,怎么突然到这来了?可有要紧事?适才姑姑在用饭,不小心怠慢了。”

  话虽如此,但若放在以前,沈氏是万不会“不小心”怠慢的。皎然简单地把酒肆以后都归她管之类云云的琐事交代一遍,沈氏叹息道,“你生得这样好,何苦来受这罪?”在沈氏看来,女儿家家混得再好都不如嫁得好,“不如姑姑给你留意一门好亲事?你也及笄了吧,不对,未及笄也可以相看了。”

  皎然敏锐地察觉到沈氏嘴里隐隐要将自己“卖了”的意味。沈氏不仅开着胭脂铺,还兼职做牙人买卖,帮人说亲,替人牵线。酒肆酿花酒的鲜花,便需要由沈氏牵线才拿得到比市价便宜又能批量的好货。

  有求于人,被人掐着命脉,皎然也想着和气才能生财,言语上的计较从来不当回事。“姑姑,阿然想着先把酒肆再开起来,其他的事不急,以后说不得要给姑姑添麻烦了。”

  沈氏拉起皎然的手,“傻孩子,说什么话呢,姑姑也是心疼你。你摸摸姑姑这双手,别看姑姑好像很风光,夫君能干,女儿俏丽,这些年抛头露面,守着家胭脂铺,没一点省心的日子,这背后的苦又有谁知道呢?”苦不苦是不知道,倒是先炫耀了一番。“姑姑时常想啊,与其辛辛苦苦大半辈子,不如趁年轻貌美,早早挑个腰缠万贯的,有人伺候的那才叫好日子哩。”

  有人伺候的好日子却要时刻琢磨财神爷的眼色,皎然无言以对,并不觉得这是有福气,还不如小门小户,图个清净自在,蹲着吃饭都没人嚼耳根子。

  皎然配合沈氏又说了几句体己话便要告辞,沈氏也不指望她能立刻听懂,年轻人嘛,不撞南墙不回头,骨子值几个钱?等她在市井间滚一身泥,就知道她所言非虚。

  串完左边的门,皎然起身往右边挨着的三墨画铺走去,这一户也是老邻居,不过和沈氏风格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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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1古人以举足一次为一跬,举足两次为一步。一步按1.5米算。

  第5章 第五回

  皎然走后,沈氏挥着手绢回头对何婉儿说,“你可别学你皎然姐姐,放着一身好条件不用,开什么铺子。把德容言功学好,阿娘给你挑个好郎君,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沈氏将何婉儿搂在怀里,自家的闺女,就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阿娘,我能不能过去找姐姐们玩啊。”

  “你呀,就这点出息。”沈氏点了点何婉儿的额头,拿这个成日只知道玩的女儿没办法,“去吧去吧,多学学你阿然姐姐。”沈氏自己也不知道,她下意识里已经肯定了皎然的处事和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