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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七十九 断头台(1 / 2)

列传第七十九 断头台

酒具有一种魔性。红是魔性的颜色。

红色的酒尤其恐怖,甚以致癫狂。

如血般红,却如水般清白的酒水晃漾着人的影子。

老渔人开怀,用开瓶器启瓶直接饮了一口。“好久没那么快活过了。我家那口子直嫌我喝酒伤身,可这不让喝酒岂不是要了我这老头子的命吗?”

他放下瓶子,看向大海,倒是畅快。

“老师傅,你倒是坦然,难道不害怕这异兽之灾哈?”

T坐在一边,那双邪恶的眸子晃动着,影影绰绰地,晦暗不明。

“这八九年来,是非风雨,循环生死。我只顾得着一天的吃喝用度,现在生活那么好,可还是很多地方不顺心。来来往往,见得也是多了。年轻时候我也被讽刺为无政府主义者。当今朝代几何,我又哪里在意?现在种种也轮不到我老汉关心。我儿女早死,现在孑然一身,只得老伴相随,倒是赤条条的没啥子挂心的。”

“之前你不还说过你早年丧妻吗?”

T又问道。

“人老了,就忍不住寂寞,想找个人陪陪。”闻声平静,却依稀能听得一种悲伤。

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大约就是如此了。

海上起黑,夜宿间雨,雨被光追,响了一声又一声的雷,轰隆隆地,像是一种非常的愤怒。

鱼在天上飞。鸟在海上走。还有那穿行在云间的恶龙与凤鸟,时刻光影,倒像是在演着一幕滑稽又粗糙的戏。

“在我们这里流传着一个传说,从几百年前就念叨下来了。老汉我也是文化人,受过完整的教育,只笑以对,但这时,我却疑心了。传说大海雀再现的时候,将……

杀人!”

大海雀是一种因人而灭绝的动物,不会飞,类似企鹅。

T笑了起来,倒也不含恶意,只说道:“人老,就会想进各种弯弯道道里,可别走错了路哈。”

“是的,是的。”这老家伙垂着头,突然不怎么开心了,两眼无神,精神不振,好似在思考什么让人难过的东西。

“老东西,怎么还不回来!”五六十岁的女人,风华竟犹存。这人想必是个会生活的,保养得极好。可步子里看得出来她的命已是风中烛火,勉强光亮。

“你这是有客人来,不家里来好好招待?”老妇人瞥到,又升起一丝愠色,说着:“你手上拿着的瓶子装的是什么?叫你不喝酒,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那老妇人移动着视线看到T,一下子不说话了,引起了老汉的疑惑。

“你这是怎么了?”

“老伴儿,我有点事想和这孩子谈谈,你先回去吧。”

冰冷与恐惧。

“什么事啊?”

不解和疑惑。

“这孩子长得有点像我的故人,勾起了我些许回忆。我想问问他。家里几个上边的官来啦,还要你做主呢。”和颜悦色,心情澎湃,痛苦万分。

“哦,好的,好的。我之前也是看着他想起了一些过去,忍不住就多聊了许多。”

他说话有些吃力的样子,似乎变得更难过了,在压抑一种非常之心情。他说着,就步履蹒跚地走了。

“好孩子,你叫什么?”

老妇人走过来,见他坐在石头上,又瞥了瞥石头,拿着一块布垫着也坐了下来。动作有些颤抖。

浪声阵阵,不知名的鸟儿在叫,声声如泣。

“我叫T,好妈妈。”

妇人的脸色变了。

T却不在意,接着说道:

“好妈妈,找你找得我好辛苦啊!是吧,大名鼎鼎的断头台小姐。”

“无姓名如我,何以在二十六人面前妄称大名鼎鼎。我只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找得到我的。”

这妇人冷笑,眼神闪烁中分明畏惧,恐怕想起过去诸多恶行了。

雷光闪现,惊得春醒起。巨大怪兽的头在云中似露非露,若隐若现。两个铜铃大的眼睛射出比日月更灿烂的光芒,充满着恶意。

飞鸟惊声阵阵,浪声急促了许多。

“好妈妈,你可识得因果报应,你可识得善恶到头?”

恶魔在笑,恶魔在哭。那一次的回忆仍然冲击着他的心灵,让他在这仇恨的泥沼奔向不可直视的深渊。

“这世上哪有因果,哪有善恶!”

女鬼在哭,女鬼在笑。回忆是恶的,它总是干扰着人,让人做出错上之错。她可害怕着,更晓得自己罪该万死――可她不想死,她想活下去。

“那你觉得有什么呢?”

恶魔问。

女鬼在颤抖。

然后她答道:

“正义。”

是的,是的,哪有善恶因果,哪有什么轮回报应,有的只是正义。

她畏惧这东西,她只畏惧这东西。

善恶也好,因果也好,轮回也好,报应也好,一切她都不怕,她只怕……

正义。

只有在这东西面前,她会感到自身所有都暴露在非常的光之下,忍着非一般的灼烧,却只看到无边和谐――只是没有她。这让她质疑自身存在的本性。

她是个否定,是个工具,是个血腥的屠刀,是人们拒绝的正义之下的染着千万人鲜血的断头台。

“那好,就用这正义将你送上断头台吧,亲爱的断头台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