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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卫燕思那身明晃晃的龙袍出现在宗人司门口,他们的心彻底坠下去,心说在劫难逃了。

  卫燕思并不怪罪他们,只怨自己太天真,耿忘书一案,早不是粮食亏空这般简单,牵扯进了当朝首相和王爷,进而牵扯进党争,还隐隐牵扯出端阳大长公主等前朝隐晦。

  太多谜团交织,耿忘书如何能平安无事。

  她跟随宗人司大人的一路到后院,耿忘书的尸身,就停放在阴凉的耳房中。

  白布盖着耿忘书,布面受潮,淡淡发黄,像渐冷的秋季,又像失去活力的枯叶,一如耿忘书短暂的一生。

  卫燕思悲从中来,不顾阻挠,掀开了这块白布,盯着耿忘书脸庞,端正的五官近在咫尺,却迷迷蒙蒙看不真切。

  也算是果报应吧。

  耿忘书欠大雁百姓的债拿命还了。

  卫燕思仍替他鸣不平,本是翩翩的富家公子,逍遥洒脱,安闲清逸,抵不住天意弄人,突逢横祸,满门惨死,无奈流落江湖,做尽天下恶事。

  造下太多罪孽,怕是下地狱也不得超生。

  如果有一位贤明的人君治世,他会不会有不同的人生,安稳喜乐,万般闲情。

  某天遇到一个喜欢的姑娘,娶人家过门,生几个漂亮的娃娃,承欢膝下。

  卫燕思眼眶滚烫,眼泪载满浓浓的悲伤夺眶而出。

  她哽咽着,久久不能自抑,捏着白布一角,缓缓盖上耿忘书的脸。

  耳旁有轻微的动静,循声望去,是风禾逆着光站在门口。

  她眼中有水光,无法看清风禾的神情,艰难的扯动唇角:厚葬。

  风禾道:不如送他回豫州,藏在耿家的清水池畔,和他家人同葬。

  清水池畔

  卫燕思有一瞬恍惚,她想起那日在耿宅,她举着三支香,对着耿忘书父母的墓碑拜了三拜,当时有风吹过,凄凉无限。

  好。

  卫燕思揉揉湿润的眼睛,再次抬头,眸中只剩怒意与苦闷。

  她越过风荷,越过等候在后院的易东坡和春来,冲出宗人司,任由他们在身后呼喊,就是不停脚。

  迈出的步伐越来越快,拐上了皇城的长街。

  万岁,您慢着点儿!您去哪儿?易东坡拼命呼喊。

  他年纪大了,走快两步就会喘,拼命挥舞着拂尘,指挥御前侍卫们快快追上去。

  风禾在跟随卫燕思出宫的日子里,摸透了卫燕思的脾性,吃软不吃硬,修改了易东坡的号令,不准侍卫们跟太紧,怕惹急了卫燕思,闹出大事。

  侍卫们两头为难,不知到底该听谁的,更糟糕的是,混乱当中,他们在十字路口没盯紧人,把卫燕思弄丢了。

  一帮饭桶!易东坡痛苦的嘶吼,傻愣着做甚!万岁有个好歹,你们全都没命!快去找啊!

  第87章

  他们站在十字路口, 红墙黄瓦折射出秋阳光线,几乎晃花他们的眼,迷得他们晕头转向。

  风禾的内伤没好全, 尽量的制住咳嗽, 沉声道:每两人一队,往不同的方向去寻找,各大宫门加强核查, 务必阻拦万岁出宫。

  快去找!都去找!易东坡的泪水和汗水混在一块, 花了老脸,他拽过春来道,你立马召集所有休值的奴才, 务必找到万岁。

  干爹,您别急!春来用力抚他胸口, 助他吐出胸口的浊气。

  卫燕思压根没想甩掉他们, 内心苦闷罢了,埋着脑袋着急往前走,想到个安静的地方, 稳稳神。

  心思在别处,脚下没方向, 再抬头, 人已到武英殿门前。

  还记得第一次来这地方的情景,是万寿宴那天, 发热期令她浑身难耐, 无奈让易东坡在宫外找了一名瘦马, 藏进武英殿,却阴差阳错的咬了曲今影。

  自那以后,她再不曾来过这里, 对于里头的一切,她尚且陌生。

  易东坡曾跟她提过,太上皇未亲政时,由端阳大长公主理政,武英殿便是端阳大长公主处理朝政的地方。

  她鬼使神差的抬脚进去,入目是一条细碎石子铺就的蜿蜒小径,两旁是青翠的细竹,栽得密密匝匝,竹叶细长,交织成片,遮挡住头顶的阳光,投下一大片阴凉。

  若是盛夏时节,这倒是个好去处。

  卫燕思凭借记忆往深处走,如愿的看到一处凉亭,拐出小径就是武英殿。

  殿宇宏伟壮丽,在暖阳的照耀下,有绮丽的光彩。

  正所谓物是人非,卫燕思本以为打扫住处的奴才会偷懒,武英殿多少会显出年久失修的陈旧感,反而竹荫如盖,石径清幽,就连空气也比别的地方更清新。

  入目的种种都像具有某种魔力,让她清心静气,胸中淤积的苦涩,像是经风吹拂,顷刻间消散。

  走得太久,脚底隐隐作痛,便于凉亭中小坐,不知不觉间趴在石桌上睡着了,做起梦来。

  梦中有个女人在叫阿思。

  卫燕思梦到过她,苍白的面庞,柔和的眉眼,特别是一双眸子,温柔得能滴出水。是端阳大长公主。

  梦中,她们在一间不大不小屋子里,门窗紧闭,光线迷蒙,空气中充斥着浓郁的药味儿。

  大长公主躺在床间,止不住的咳嗽,咳够了向她招手,满目慈爱道:阿思,到娘亲身边来。

  而她自己坐在妆台前,摆弄一面小铜镜,镜子里的人儿小小一只,三四岁的模样,脸蛋圆乎乎,肉肉的手摇着一只拨浪鼓。听闻大长公主的呼唤,她乖乖巧巧的滑下凳子,来到床边。

  奶声奶气道:娘亲,您好些了吗?

  乖孩子,娘亲好许多了,大长公主冰凉的手心贴上她的脸,你去叫风禾哥哥进来。

  好。她撒开脚丫子就开跑,一面跑一面摇着拨浪鼓,无忧无虑极了,跑到院子里,冲扎马步练功的风禾喊哥哥。

  风禾稚气未脱,看上去是个半大少年,用手背抹掉额头的汗水,弯下腰抱起她。

  她一下子变得和风禾一般高,顽皮地揪住风禾的耳朵:娘亲唤你。

  风禾放她落地:哥哥去去就来,你别乱跑,就在院子里玩。

  她摇了两下拨浪鼓算作回应,却偷跟上风禾,垫着小脚,吃力地扒拉着窗台,往屋里瞧。

  风禾半跪在床边,握住大长公主的手,眼角淌下眼泪。

  我会照顾好妹妹的。

  你带着她去雁京。

  禾儿,郝明会护送你们,你要乖,知道吗。

  我舍不得您。

  我也舍不得你们。

  我哪也不要去,就在这陪着您。

  好孩子,我没多少时间了,你带着妹妹回雁京,绻绻会替我照顾好你们。

  风禾抽泣得很厉害:我记住了,娘亲你安心。

  替我告诉绻绻惟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娘亲!

  泪水淌满风禾的脸颊,卫燕思心脏抽疼一下,抖个激灵,惊醒了。

  她捂住发疼的心口,自嘲打个盹儿竟也能做梦,又细细回忆梦中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