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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肆小当家第70节(1 / 2)





  从南熏门,穿过朱雀门,再到宣德门,整条御街的花灯都出自达官显贵之手,大户之间争奇斗艳,一眼望去,那真叫“十里然绛树,鳌山耸,喧天箫鼓”,又叫“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

  街上还有卖艺杂耍的,踩高跷、蚌壳舞、狮子舞,皓哥儿若非被抱在怀里,恐怕就要欢呼着跑进队伍里跟着蹦跶了。杂耍精彩,但花灯节一年一回,又是皎然最爱,满街鱼龙舞早已目不暇接,顾不及玩耍,只想着赏灯。

  陶芝芝和彩絮儿一左一右充当左右护法挨着皎然走,飞月永远走在一步开外。

  绕出小甜水巷,飞月就注意到身后不远处鬼鬼祟祟跟着一个叫花子,混在人流中毫不起眼,对付乞丐对飞月而言轻而易举,但凌昱交代她假装没看见,听命是飞月习武所学第一课,便也只顾着跟紧皎然。

  皎然她们忙着赏灯的同时,后头的乞丐也亦步亦趋,适当保持距离地尾随着,跟踪人是个体力活,也是个技术活儿,要不被发现,还要寸步不离视线,他并非今夜成事儿要动手之人,上头的人说了,只需跟紧,待到宣德门广场皇帝登城门后,再和刀疤接头让他动手。

  刀疤便是上面派来的成事儿之人,下刀利落,一身功夫,只是生得奇奇怪怪,若直接让他跟随,只怕会被察觉,皇帝登城门前京中守卫最严,所以要等到夜里人流散去,鱼龙混杂的那才好下手。

  此时的盛京市民,都从各家各户,大街小巷涌向御街,挨挨挤挤地往皇城去。

  花灯架架罗列,达官贵人各竞新意,御街旁的商铺亦是张灯结彩,走走停停,挨个赏挨个猜别有一番趣味,陶芝芝驻足指着一盏夹纱灯道,“这店家定是金陵人士。”

  “为何呀?”彩絮儿问。

  陶芝芝一脸“这你就不懂了吧”地嘚瑟:“因为夹纱灯是金陵特产呀。”果不其然店家掌柜就操着一口金陵口音的官话跨出门来了。

  彩絮儿受教地点头,路过又一家,指着上头的罗帛灯问,“那这是哪里的呀?”

  半桶水的陶芝芝登时就蒙了,还是站在后面的飞月淡淡来了句,“罗帛灯是产自苏州之物,不过京城灯匠也会做。”

  彩絮儿立刻活学活用,“飞月姑娘是苏州人士吗?”

  飞月点点头。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飞月素来高冷,惜字如金,日常除了“嗯”、“是”、“好”之类的应答,几乎闷声不响,皎然心想不愧是凌昱的属下,上下一个样,说话总是嫌多哩,不想难为飞月,便拽着彩絮儿往前走。

  御街今夜是灯的山、灯的海,刻金镂玉的鱿鱼灯、玉色玻璃灯、九莲灯、七彩流苏珠子灯、玉制嫦娥奔月灯千奇百怪,争奇斗妍,还有通身不用一根骨架的仙居花灯,听一旁的守灯人说,这灯通体用细针刺了几十万孔,才能让龙身纹鳞在灯下熠熠生辉,栩栩如真,皎然睁圆了嘴巴,确实是进贡上品。

  走到长庆楼处,远远已经能望见皇城宣德门边的高耸入天的神树灯山,那灯轮足足有二十丈高,锦罗点缀,凌空飘舞,又以金银饰身,九龙五凤盘旋树干而上,龙首冲天,口中衔珠,珠内点火,宛如从龙口喷焰,真是龙飞凤舞,气贯长虹。

  不仅如此,神树枝丫皆托灯盏,枝上缀以鸟雀相傍,燃灯若星火盈盈,远观耀眼若不灭花树。

  皓哥儿兴奋地指着灯山扯着嗓子高呼,“然姐姐,好气派呀,我们快快去瞧一瞧!”

  城门处自然是要去的,不过皓哥儿宛如小鸭子嘎嘎嘎一般兴奋的心还是要压一压,皎然摸了摸他的脑袋,“再走会便到了,不过那灯树如此庞大,远观更壮美哦。”

  皓哥儿一想,觉得也有道理,便抱着皎然的脖子猴子上树一样四处张望。

  走着走着,皎然一行人停在一座走马灯前,也不知这灯是如何做的,明明无风吹动,那灯就跟马儿车儿一样驰走旋转起来,三层宝塔状,灯檐六角挂着铃铛,叮铃叮铃的,真又是“飙轮拥骑驾炎精,飞绕人间不夜城。”

  如此新奇之物,皓哥儿一看眼睛就亮了,咿咿呀呀嚷嚷着要买一个。

  这大的是带不走了,但旁边灯市挂着许多小巧可提走的手灯,可上元节这灯挂着只求个雅字,并不售卖,不过要拿走也不难,只要猜对灯谜,任你把灯架上的提灯全拎走都行。

  皎然和皓哥儿约法三章,得了一个手灯便走,再如此一路走走停停,要赶不上在宣德门广场占好位置了。

  提灯上下三层如幕布般铺开挂了好长一列,琳琅满目,各有风格,一灯悬一谜,灯下驻足思索,想顺手带走一个的市民并不少,皎然抱着皓哥儿挨个看,皓哥儿小肉手一指,确定要眼前一个螃蟹灯。

  皎然扶额,不是说要机关走马灯的吗?

  也罢。螃蟹就螃蟹吧,映着橙光亦是可爱!

  “然姐姐,快帮我打大虫儿!”皓哥儿手舞足蹈地道。灯谜又称文虎,猜灯谜时人多说为打虎,皓哥儿把老虎当大虫,所以叫皎然帮忙打大虫儿。

  “子少门,门……”皓哥儿奶声奶气地翘着小兰花指一点一指念着谜面,“门”了半天,也没门出个所以然。

  选的手灯一简单,灯谜也跟着简单,皎然被皓哥儿童言童语的懵懂逗笑,顺着他的小手手指着彩纸:“那几个字念,孔雀关屏。”

  皓哥儿开蒙不久,四个方块字各自只认得一角,大字不识一筐,偏又爱现,便“子少门”地念了出来,皎然点了点皓哥儿的小脑袋瓜,“打一个人名,皓哥儿能猜出来吗?”

  皓哥儿遗憾地摇头,他人还没认识几个呢,大眼睛扑扇扑扇闪着满灯架的光,期待地看着皎然,就等着她赢下来。

  灯谜面向市民,有难有易,但多还是通俗易懂的,皎然在皓哥儿耳边说了谜底,然后抱着皓哥儿上前一步,将彩纸扯下,皓哥儿激动地摇晃手中的谜面,讨赏似的朝挂灯的娘子挥舞,“是关羽,是不是呀大姐姐?”

  娘子眼带宠溺地朝皓哥儿点头,“正是呢,小哥儿。”说着便把螃蟹灯取下,交到皓哥儿手中。

  “皎然姐姐!”

  螃蟹灯一取下,灯架就缺了一口,皎然循着声音望去,对面的凌涵笑得比灯火还灿烂,正向她招手,小姑娘头上两个丫髻还簪着红绢花带,红红火火的就跟过年一般,旁边站着凌昱,还有几个约莫是丫鬟婆子之类的。

  皎然没想到猜个灯谜都能遇到凌涵,灯火朦胧中,皎然也不好细看凌昱,只飞快瞥见他身披玄色鹤氅,里面似乎是同色箭袖锦袍,灯火的光华好似在他身上轻轻描绘而过,在黑夜中显得神秘莫测,与此处的热闹格格不入,却依然难掩他的耀眼。凌涵就张扬多了,杏红色的织金缠枝花纹白狐氅,相比之下,皎然觉得自己这一身过于质朴,都不好意思过去打招呼。

  今夜皎然并无特别打扮,雾灰披风里是一身布衣,脑袋上也是简单一个双丫髻,没有任何头饰珠翠,面上未施粉黛,主要怕上元节人流滚滚中鱼龙混杂,又没有像凌涵这般出门左拥右护,低调为好,想来凌昱是来守着自己妹妹安危的。

  皎然不好意思过去打招呼,凌涵却蹬蹬蹬地绕了过来,抓着皎然的手臂就开始摇,“皎然姐姐,我方才听见你猜对了,能不能也帮我猜一个呀?”

  凌昱隔着一步随凌涵绕过来,皎然微笑着对他做了个揖,凌昱眸中带笑,礼貌颔首。

  皓哥儿眼珠子滴溜滴溜,原本想喊“老板哥哥”,但看到对方身边跟了这么多人,不知怎么的也就没喊出来。

  凌涵觑了凌昱一眼,在皎然面前委委屈屈嘟着嘴低声抱怨,“她们都在猜自己的,三哥哥说我不学无术,竟连如此谜面都解不开,不肯帮我呢。”

  皎然扫了一眼,凌涵嘴里的“她们”,应当是同她一起出来赏灯的姊妹,皎然一愕,倒是没想到凌昱居然不肯帮自家妹妹摘灯。

  也是够够的,怪不得凌涵见到她,就跟皓哥儿看到龙须糖一样两眼放光奔过来,这不是走投无路了吗。

  “好姐姐,你帮帮我嘛。”凌涵又开始撒娇。

  皎然抬眸越过凌涵看向凌昱,又看回凌涵,一个软绵绵,一个硬邦邦,也不知嘉禾公主是如何养的?